年的一个深夜,广西桂林的靖江王府经历了一次战火,靖江王府的人都死了,只有一个小太监,抱着一个3岁的孩子,趁乱逃出了王府。这个孩子就是靖江王朱亨嘉的儿子,后来成为一代画坛宗师的苦瓜和尚石涛。石涛本名朱若极,是明太祖朱元璋侄孙靖江王朱守谦的第十一世孙。他本来是皇族后裔,身份高贵,无奈生不逢时,正赶上明王朝覆亡之际,父亲在皇室争权斗争中被杀,他也被视为“叛臣”之子不容于南明政权,又被清廷视为明宗室余孽必欲赶尽杀绝,处境十分尴尬而危险。为了躲避搜捕,保全性命,石涛主仆二人只得在全州湘山寺削发为僧。石涛取法名超济、原济,又称清湘遗人,因感于自己凄苦的身世,又特别爱吃苦瓜,故自号“苦瓜和尚”石涛自幼聪颖,爱好读书,尤其喜欢画画。
几年的潜心礼佛,不仅使他学问精进,而且参禅悟道也提升了他的人生、艺术境界。为了逃避兵祸,也为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云游生活。他先后到达湖北、安徽、江苏、浙江等地,游历黄山及洞庭湖等名山大川,探访江南吴越名秀,乃至远游燕、鲁等地,足迹踏遍半个中国。他画出的山山水水千姿万态,留下了许多精劲秀逸、异彩横溢的作品。在他到过的地方中,他最钟情于黄山,曾多次游览,画了多幅《黄山图》,并且在画上题了同样的诗句:“黄山是我师,我是黄山友”,表达了师法自然的艺术追求。他还与徽派画家梅清、梅庚、戴本孝等往来密切,相互影响,互赠诗画,成为莫逆之交,合称“黄山派”。
康熙十九年(年)闰八月,石涛和师兄喝涛接受好友勤上人(一说钟山西天道院)的邀请,前往南京,常驻于长干寺一枝阁。石涛担任住持,自称“枝下人”、“一枝叟“。长干寺是皇帝直接下诏修建的大寺。在这里,他得以与诸多艺术名流结识,因此画艺更臻成熟,完成了《细雨虬松图》等重要的艺术作品。年,康熙皇帝第一次南下巡视,11月抵南京,石涛在长干寺接驾。这件事对石涛影响很大。因为事前辅国将军博尔都先来南京打前站,博尔都也是个绘画爱好者,慕名前来会见石涛,向石涛说起康熙南下将祭奠明孝陵,这使身为明室后裔的石涛大为感动,本来有的矛盾心情也平复了。
因此,五年后康熙再度南巡时,石涛又一次在扬州平山堂恭迎圣驾。时隔五年,康熙居然还能当众呼出石涛之名,这使石涛受宠若惊,倍感荣幸。石涛向康熙进献了《海晏河清图》,并跃跃欲试,准备在这个明君手下干一番事业,一展平生之志。因此这次接驾后不久,石涛就接受了博尔都的邀请,北上京师,准备大展宏图,报效朝廷。在京师,石涛凭着烂熟于胸的记忆,完成了表现黄山奇景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和《古木垂荫图》,艺术上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就连当时与之艺术见解相反的摹古派领袖人物王原祁也忍不住称赞他说:“大江以南,当推石涛为第一。
可是艺术上的成就,并不代表仕途也一帆风顺。石涛本来以为康熙皇帝也礼佛,自己定能受到礼遇,就像老师旅庵本月受到顺治皇帝的礼遇那样;原先以为京城的权贵也礼贤,他这匹千里马定能得到伯乐的赏识和举荐,然而他的这些愿望最终都落空了。在京期间,他受人之邀,频频出入王公贵族的高第深宅,虽然结交的达官贵人不少,但他们仅仅把他当作一个会画画的和尚而已,真正能体察他心思的屈指可数,这使他感到很失望。而且,当时的京师画坛更受皇帝、权贵赏识的是流行的摹古派“四王”体格,石涛的绘画没有更多的立足之地,因此他在作了《诸方乞食山水图轴》后,写下“诸方乞食苦瓜僧,戒行全无趋小乘。五十孤行成独往,一身禅病冷于冰”的凄婉诗句,毅然作别京师,回到了扬州。
回到扬州后,石涛以为他人设计园林垒石与卖画为生。彻底灭了功名利禄之心的他,决心对自己来一番彻底的洗涤清理。他用自己的积蓄营建了“大涤草堂”,立志将过去的一切洗干净,做一个世俗的自在的人。年,58岁的石涛遇到了74岁的“八大山人”。“八大山人”朱耷也是明皇室后裔,两人同病相怜,共同作画,写诗唱和,趣味相投。石涛对朱在的画作十分感佩,朱的气节也深深地令他折服,从此他在画上署起了新名号“大涤子”并公开承认自己是明皇族后裔,甚至在画上第一次使用真名:若极。大涤后的石涛最羡慕陶渊明。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深得其心。
为此他专门作了一幅人物画《采菊图》,画中的陶潜采了菊,正在闻菊的香味。细观其嗅菊之态和他右眼上翻的目光,你能强烈地感受到一种傲然不屑、旁若无人的态度,他仿佛在说:“除了这束菊花之外,这个世界我还在乎谁呢!”此作与朱布的《鱼鸟图》“白眼向人”有异曲同工之妙。晚年的石涛曾做过两件功垂千古的事:一是他撰写了《苦瓜和尚画语录》,系统地总结和阐述了自己的创作心得与美学思想。此书是中国山水画论以及中国美术史上极其重要的著作。石涛也因此被称为“清代以来年间第一人”。二是他精心物色了一个少年,收他为徒。这个少年在石涛去世后每年都去为他扫墓。他的名字叫高翔。40年之后,高翔成为八个著名画家之一,人们称这八个著名画家为“扬州八怪“。